本来,我打算用往年的经验来做开头,看看今天的这场雨究竟是来迟了,还是来早了;是来得让人喜,还是令人忧。但很遗憾地,我意识到自己对于这方面的经验几乎没有。或者说之前压根没注意过这种事情。
但今天在路上,听着雨滴接连不断地砸在玻璃上的声音,看见一位红白校服的同学举着伞站在路边,我就也突然联想到在中学的某一次,在放学时的类似的情景。
(资料图片)
那是一次突然的暴雨(这并不是个恐怖片的开头)。其实雨一开始压根不大,滴滴答答的,甚至在等红绿灯还能看见穿相同样式校服的同学完全没打伞,神态自若地在路口玩手机。当时我还有点震惊,还寻思这位同学真是一点也不怕淋雨。
实际上最恼人的不是从天而降的雨滴,而是水坑。坑坑洼洼的路面汇聚了大大小小的水坑,更有离谱的地方,不知道工程师是怎么设计的,水坑竟然盛满了路边的便道,不知道下一脚会踩到砖还是踩到什么别的稀奇古怪的东西。我像个没学明白的舞着一样,笨拙地蹦蹦跳跳,有时候还得走一段猫步。
然后我发现,这很有意思,几近遗忘的记忆——更恰当地说,其实是情感——被翻腾了上来。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特别执着于“干点不一样的”这件事,平整的路面偏不走,顺着马路牙子晃晃悠悠地走独木桥,美名其曰为“锻炼平衡能力”。然而大人们也接受了我这一说辞,由着我自己锻炼。一开始挺好玩,走两步就会因平衡不稳而下来。但后来逐渐不再脚滑,便也觉得索然无味了。
回到那场雨。很快不久,也不能说是突然间,但雨确实很快地就变大了。躲水坑不再是一件简单的、有乐趣的事情。逐渐,我的标准也从“不踩进水坑”变成“不踩进看起来会被溅到的水坑”,再然后是“不踩进看起来会被溅到很多的水坑“。
直到无路可走的那一刻。
记得很清楚,那天还没到晚上,但是大雾已经完全将城市罩住。旁边,车道上的小轿车打着双闪,慢悠悠地向前行驶。我站在一所幼儿园的前面的路口上,看着远处闪烁的红绿灯,思考该如何跨过这看起来就很深且除了后退无路可走的超级水坑。
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有没有疑惑在若干年前,身高不到1米的我会不会也望着相同规模的水坑,满脑子想的却是“我得跳进去,还要蹦一蹦”。我知道肯定有人是这样想的——也肯定有人这样做了。但那一直不是我。相比之下,我还是更像扮演一个“好”的角色——就像之前一直尝试做的那样——然后忘记自己这样的冲动。
顺便提一嘴,其实我真的不赞成对青少年盲目地展开严肃的教育。更多情况下,他们并非存心搞破坏,而是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选项罢了。在别人眼中的“坏”事很可能是他们眼中“唯一可做”的事。在这样的情况下,教育的目的不应该是规劝,而是提供多一种可能,并让其意识到这样做会更“好”——效率高、不会打扰到其他人、会更有可能达成目的等等一系列在社会中被默认为是“好”的方案。(这时候显然没办法令其辨认何种是更适合于自己的,因为他们还觉得这是个单选题)
也许是出于某种远古残存的,对于采用反抗常识最为直观且直接的形式的冲动,那天,我决定义无反顾地踏进水坑——至少我有很充足的理由。
感觉并不好——袜子湿透了。鞋也是。刚踩进去没感觉,走几步就发现鞋变沉了,而且凉意袭来。可是不后悔。没什么办法,那种情况下我倒是真的没有“第二种”选择了。带着某种决然,迈起大步哐哐哐一路向前,回家。
那天最令人陶醉的时刻,莫过于终于到家之后,翻出一包番茄味的薯片然后窝在温暖枕头之间,“嘲笑”还在地铁上的同学。至于踩水坑,真不是什么好体验。
但这还是有区别的。如果尝试理论化的化,对于前者,是主流的意志在我的身上的体现;而后者的话,则是我在行使自己的消极自由的权力。如此一来便肯定会招致反驳:合着前人掉坑里然后告诉你绕道走,就是为了你能说“我偏不!”然后再掉进去吗?
我没办法很完善地回答这一问题。对于需要慎重抉择的时刻,参考别人的经历是必要的,能更好地达成目的。此时,这个问题便被置于功利的语境中,个人的意志没那么重要。但对于踩水坑这种,容错率高且不产生什么实际严重后果的事情,抱着“小马过河”的心态自己去尝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,还能获得一种奇怪的满足感。
我想,人们还是应当适当地冒一冒坏水。据说愚人节就是这么来的——还我甚至还记得某一篇文章,说的就是有个村子,规定了某一天允许搞小破坏,偷鸡、摸狗、刨花生、逗大鹅都被容忍,但仅限那一天。尽管此时参与的群体是“大人”。
人们还是需要在生活中保留一片自留地的。这篇自留地没有明确的界限,没有固定的形状。可一旦遇上了——比如踩水坑这种事——你便能会心一笑,然后奋不顾身地蹦进去,尽管落得满身水。(“特种兵式旅游”是不是也有异曲同工之妙?)
希望当遇上你的那片水坑时,你有勇气跳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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